人民的好女儿彭书霞

20世纪90年代第一个金秋的一天，陕南的丹凤县城一片苍凉、肃穆。轰鸣的机器声停止了呼叫，奔驰的汽车嘎然而止，忙于秋收的农民放下了农具，商店的大门关了起来，城内各行政企事业单位除了值班的全都赶了过来，仅能容纳2000人的剧院挤进去了3000多人，门外凄风中还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有人眼里满含泪水。数不清的花圈和挽联，凝聚着无数人的哀思。县委书记程涛庄严地作着“学习英雄事迹”的重要讲话，人们在深深地悼念和传说着一个不朽的名子，一个震惊三秦的女英雄。不久前，丹凤县资峪信用社会计彭书霞在与抢劫国家财产的歹徒英勇搏斗时不幸壮烈牺牲。

勤奋读书  立志成才

丹凤这块红色的土地历史是瀚远绵长的，并与中华民族的光辉紧紧相连。丹凤自古“雄天府而称陆海”，为契的封国、周公避地、商鞅封邑、四郜隐居、金宋鏖兵、闯王屯军之地。特别是大革命之后，被誉为“商洛山中小延安”，刘志丹、徐向前、贺龙、程子华、徐海东、李先念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先后转战丹凤，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教育和感染着一代又一代的丹凤儿女。黄河、长江孕育了点燃商洛抗日烽火的首任商洛工委书记王柏栋、毛泽东主席曾在一份电报中4次提到的陕南游击队领袖巩德芳、雷锋式的好战士周全治等等一串彪炳史册的英雄美名……丹凤是一块“绵世载英”的土地。

1968年5月22日，王柏栋的邻村商镇老君村，彭家的二女儿呱呱落地，当时封建重男轻女思想还挺严重，二胎又生了女孩，对一般家庭来说是件不如愿的事。可是母亲依然高兴，知书达礼的父亲乐哈哈地说：“现在是新社会，男女都一样，女孩只要书念好了，同样为国家做贡献”，于是取名书霞。

书霞的父亲彭志刚，基层金融工作者，忠厚正直，廉洁奉公。母亲刘春英，一生务农，热情开朗，勤劳善良。父母的言行对女儿起了无声的教育。

书霞六七岁就学着做饭洗衣，课余上山拾柴、打猪草，下地种庄稼。劳动锻炼了她的身体，亦磨炼了她的意志。

书霞上的是村里的小学，学的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老师教唱的第一首歌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她至终没有忘记。她识了字就一本一本的看书，看童话故事，看民间故事，最爱看的是革命故事，刘胡兰、雷锋、江姐、黄继光、邱少云等先烈们的故事在她幼小的心灵牢牢扎下了根。

她每拣到一支铅笔还是一分钱，都会交给老师。

她是班里第一批戴上红领巾的孩子。

中学时代的彭书霞，是学校出名的“三好学生”“优秀团员”，学校勤工俭学，她回家脱鞋和泥巴坨土坯，用架子车送去。学校号召每人献一颗树苗、一斤树种，她第一个就采集树种3斤，挖了6颗树苗交给学校。庆祝建国35周年报告会上，她踊跃发言：“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就要学好本领，将来为国效劳，振兴中华”。

1985年，通过招考，对农村、农民怀有深厚感情的彭书霞丢掉上大学的憧憬，踏上农村金融工作之路，先后在竹林关、涌峪、资峪信用社担任出纳、会计工作。

怎样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工作者？她还是从那发黄的书页和闪烁着智慧之光的铅字中找到了答案。购买或从父亲那里借来的政治、业务等书籍达70余本。悠悠攻关、心血与汗水凝结的岁月从未有过假日，没有过八小时之外，简陋的办公室不眠的灯光和智慧的灵犀整合成多彩的人生。

《农村信用合作社会计》《向雷锋同志学习》等30多本她生前最爱看的书，如今伴随着她那抄满革命诗词、名言的日记本、记满业务知识的笔记本、打满补丁的衣服静静地躺在丹凤烈士陵园的展室里，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主人的心声。

珠算、点钞、计算、记帐，是信用社会计、出纳的基本功，为了学珠算，彭书霞借来珠算课本，向老同志请教“商数除法”，她还找来资料常常练习到深夜。为了练精点钞，她把用过的水泥袋牛皮纸剪成一元票大小的纸片整在一起代用钞券练习。又练熟了单指倒后摊点法，把自己的钱换成小票面钞进行练习。

凭着良好的文化功底，书霞很快自学成才，成为信用社的骨干。

她的帐本，每页都干干净净，无一黑点。

她书写的阿拉伯数字，精细均匀，规范整齐。

她装订的传票、附件，整整齐齐，大小一致。

农行举办的财务管理考试，她得了满分；帐务比赛，她荣获二等奖。

五年来，她经手的1万多笔、150多万元的现金业务中无一笔差错，经她保管的现金达到帐款、帐实相符。她担任会计期间发生的40227笔、150847.30元业务的帐务核算全部做到“六相符”。

工作负责  一身正气

她接待群众笑脸相迎，礼貌相送。扶贫帮困，是信用社信贷服务的中心工作，书霞牢记在心，对扶贫项目贷款及时办理手续，还常常送贷款上门，为增加扶贫信贷资金，她下班后，经常深入到远近的农民家里进行揽储。以优质服务吸引储户受到表彰。1986年夏季的一天，下着大雨，竹林关大柴沟的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上集回家，站在信用社门口避雨，书霞热情地将老人请进屋，递上热毛巾让擦去满脸雨水，给她换上干衣服，递开水，拉家常，宣传储蓄，老人深深为之感动。几天后，老人把积存多年的私房钱250元存到了信用社。就这样，她在竹林关的一年多，共揽储173笔，31000多元。书霞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在涌峪信用社，她积极组织妇女参加的“中华女子‘一五九’储蓄杯”活动，取得了优异成绩。1986年竹林关物资交流大会上，她村做药材生意的一个青年找她借公款1200元，她婉言谢绝。第二天那青年又买了衣服、罐头和白糖来，书霞热情地招待后单刀直入：“公家的钱，我亲生父母也不能借给”，那青年只好提着拒收的礼品扬长而去。

她工作三年多的涌峪信用社，看不上电视，放一场电影就算当地重要的文化活动了，然而，她一次次放弃看电影。与信用社一墙之隔的乡卫生院放电影时，医生们叫她去看，她总是说：“我们的门户要紧。”

艰苦朴素  勤俭节约

彭书霞常说：“国家现在还不富裕，‘脱贫致富’就要从一点一滴做起。如果讲排场那只能成败家子”。对信用社各项开支她总是精打细算，克勤克俭。她在涌峪信用社工作的三年中，社里没有买过浆糊，都是她用面做的。办公用的大头针、回形针，是她从旧报表、旧传票上拆下来反复使用。没有通电，提倡职工每月用4斤煤油，她从未超过标准。信用社院里有一小块空地，她自觉承担起管理任务，下种、锄地、施肥、除草，样样都干，使职工社蔬菜不用买。22岁的书霞，还没有戴过手表，没有穿过皮鞋。她很少添制新衣服，工作以来，就是那件粉红色春秋衫，从竹林关穿到涌峪，又穿到资峪。一位女干部到她宿舍，正碰上她换衣服，发现她打满补丁的衬衣非常旧惊讶地说：“书霞，你的衣服烂成这个样子，还不换新的？”她说：“就是烂得很，我洗了都不敢晒在外边，怕别人笑话，但总是舍不得扔掉。”清理遗物时，人们看到的仍然是一件件破破烂烂而又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

学习雷锋  乐于奉献

20世纪60年代，在中国大地上诞生了雷锋这一如此质朴平凡而又无比崇高伟大的形象。彭书霞就像雷锋一样，走到那里，就把好事做到那里。

1989年，涌峪信用社新建了两个站换了站干，他们业务生疏，书霞就利用休息时间耐心教他们记帐、计息等。搞清理信贷资产，本是老张的任务，见他忙不过来，书霞就主动帮助建账。每次外勤同志下乡回来，她都立即端上开水、洗脸水，并经常帮助炊事员做饭。资峪信用社附近农民查春秀，身体多病，彭书霞和淡敏玲就经常帮助她。一天，查春秀同丈夫到县城看病，上午9时多，电闪雷鸣，突然下起大雨，俩口在县城急得发愁，怕他们的两个上小学的女孩放学经石桥、山坡发生危险。快放学了，彭书霞和淡敏玲打着雨伞，踏着泥泞到距信用社两里的小学，把两个小孩接回社里，给她们做饭吃，又把她们送到学校。9月下旬，家家户户都忙着窝酸菜，而查春秀病得睡在炕上，丈夫外出，眼看着一大堆青菜快要坏了，她急得直流眼泪，彭书霞和淡敏玲下班来到春秀家，书霞烧火，敏玲切菜，很快，一锅青菜就煮好了。

竹林关信用社主任和农资员都50多岁了，都是初小文化，书霞就经常给他们读书读报听。信贷员老张年龄较大，彭书霞和淡敏玲经常给他端水端饭，洗衣服，并把洗过的衣服、床单、蚊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老张床头。老张高兴地常给人讲：“她俩待我比我亲女子还好。”

书霞工作过的三个地方，领导评价她德才兼备，同志赞扬她乐于奉献，那说着不同方言的农民亲切的称她为“乖女子”“自家人”。

当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书霞，天生的卷发，白皙的皮肤，如水的明眸，甜美的笑靥，深得大家的喜爱。说媒的不断找她的母亲，母亲问过她的意见，她羞涩地说：“国家提倡晚婚，过几年再考虑吧！再说我现在正是好好干工作的时候，我还想参加金融专业自学考试呢，哪有时间谈个人的事。”说的在理，母亲怎能不支持？事业占据着她的心灵，她是那样的超凡脱俗！1990年国庆、中秋“双节”期间，她坚持上班，中秋节下午，她回家看望了一下父母，吃完饭就要回信用社。母亲一再挽留她别走，吃家里晚上做的月饼，她说有守库任务，必须回去，母亲只好给她带了瓶罐头送出家门，这也成为母亲最大的一件憾事。

血染职场  霞光永存

1989年湖北省枝江市董市镇桂花信用分社职工潘星兰、杨大兰面对歹徒入室抢劫，用鲜血和生命保卫了国家财产，杨大兰壮烈牺牲，“二兰”的事迹感动全国。

彭书霞看到有关报纸说：“刘胡兰才16岁就壮烈牺牲了，毛主席说她‘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二兰是刘胡兰式的英雄，我要以她们为楷模”。她还专门步行8里路到县城购买了《金融卫士潘星兰杨大兰》一书阅读。她在写的心得体会中表示：要学习“二兰”的无产阶级革命观和人生观，学习“二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要从点点小事做起，从自己的本职工作做起。又在日记中写到：“学习‘二兰’的奉献精神，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不能碌碌无为地生活，我要为人民做些事情，既是颗流星，就要把光留给人间，把一切奉献给人民！”

然而，一夜之间，震撼山河的事来得那么突然，肆虐的魔鬼吞噬了她无辜的生命。她为保卫国家财产兰摧玉折，用年仅22岁的生命恰巧实践了她的誓言。

1990年10月6日晚，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夜幕下，资峪乡店子村东头的信用社显得格外偏僻、寂静。社里4名职工，主任在县城开会，另一名男同志请假回家收庄稼，值班室里只有会计彭书霞、出纳淡敏玲两位姑娘。彭书霞住在营业室内东北侧房间，淡敏玲住在营业室内西北侧房间，她俩约定今晚一定要高度警惕，守好金库。她俩虽然躺在床上，却是彻夜未眠。

7日拂晓6时左右，淡敏玲起床欲上厕所，她刚一打开营业室的大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可疑的男人，贼头贼脑地四处张望。反映敏捷的淡敏玲急忙关闭大门，但已来不及了。歹徒猛扑进门，她一边奋力将强行闯入门内的歹徒往外推，一边给室内彭书霞大声报警：“书霞姐，有坏人”。穷凶极恶的歹徒用罪恶的菜刀，向敏玲的头部、背部猛砍。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染红了敏玲的全身。书霞听见她的喊叫声和撕打声，便紧问：“敏玲，咋咧？”“书霞姐，有坏人，你不要出来！”敏玲大声喊。“别害怕，我就来啦！”书霞喊道。书霞意识到来了劫匪，她毫不犹豫，立即穿上裤子和衬衣，连袜子都未来得及穿，只蹬上拖鞋，奋不顾身地打开房门去抓歹徒。她刚一开宿舍门，歹徒就扑进她的宿舍举刀逼她交出钱，临危不惧的书霞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决不从命，她奋力硬拼，抢夺凶器，呼喊淡敏玲“快出去叫人”，怒斥着与歹徒进行了激烈的搏斗，歹徒大概没有料到，自己会受到如此强烈的抵抗。搏斗中，徒手的书霞面部被砍两刀，留下了深深的刀痕，颈部连中数刀，两只手被砍裂，右手指被砍断，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时，被砍成重伤、鲜血直流的淡敏玲，拼命挣扎着爬起来，冲出营业室，向大门口跑去，边跑边喊：“有坏人抢信用社！抓坏人呀！”歹徒听到敏玲的呼喊声，惊惶失措地用被子捂住奄奄一息的书霞，然后追赶了出来，扑到大门口，用铁门夹住敏玲的头，敏玲顽强与歹徒搏斗，再次被歹徒砍倒，又一次昏迷过去。凶如野兽的歹徒把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敏玲从大门口拖回营业室内关好大门（9米远的水泥地面留下了约20公分宽的一道血迹），又第二次扑进书霞的房间，在她的身上疯狂地连砍数刀，可怜的书霞就这样永远地倒下了。

歹徒以为阻力尽除了，才慌忙撬开了营业室内两个办公桌的4个抽屉，撬开了三个箱子及档案柜，房间旮旮旯旯到处寻找保险柜钥匙，始终找不见，对保险柜反复拉扭无可耐何，会计帐箱也因书霞将钥匙单独存放而未能打开。眼看天大亮，未能得手的歹徒犹如惊弓之鸟，慌忙从后院逃跑。

清晨，接到报案迅速赶到现场的工作人员站到血泊中的淡敏玲面前时，她仍在断断续续地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呼喊：“抓坏人呀！抓坏人！”浑身上下被歹徒砍了20多刀的彭书霞，一片血肉模糊，那情景，看了让人心惊肉跳。这位年轻的金融卫士，为保卫国家财产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她满身是伤，她的左手还在紧紧握成拳头好像要向歹徒发出最后的有力一击。英雄啊！死得悲壮，死得英勇！死得伟大！

淡敏玲被歹徒砍了15刀（其中头部8刀、颈部2刀、面部1刀、左手2刀、右手1刀、背部1刀），由于失血过多而休克，经丹凤县医院及时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

8日凌晨1时多，淡敏玲因手术麻醉，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她闭着眼睛猛然喊道：“书霞姐，甭开门，有坏人，抓坏人！”，在她身边的护士安慰她说：“坏人已抓住了”，她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断断续续地说：“钥匙你狗日的寻不着……谁都寻不着……这钱又不是我的！”

因查库款需要保险柜的钥匙，敏玲清醒后，在病房守卫的公安人员问她钥匙在那里，她不说，她姐又问，她还是不说，她说：“我要给我主任说”，她姐劝道：“钥匙是王叔（副行长）叫要的，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叔吗？”这时，她才让病房的人都出去，叫她姐把耳朵贴近她，低声地告诉了保险柜钥匙和她的钥匙存放处。

时昏时醒的敏玲又几次问：“把钥匙找到了没有，钱被偷了没有，书霞姐怎么样？”当她姐回答：“钥匙找到了，钱没丢”时，她不相信地说：“让王叔把钱拿来，让我看一下，钱多少我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位年仅18岁，工龄只有3个月的姑娘感动得热泪盈眶，她那里知道，书霞同志已壮烈牺牲，再也看不到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音容笑貌了。

经清查，出纳10月6日现金帐余额3756.24元，与库款现金完全相符。帐本、票据、重要凭证和印章都全部入库，没有损失。

彭书霞的事迹在三秦大地广为传颂，都称她是人民的好女儿，“二兰”式的英雄，农村金融战线上的巾帼卫士。

中共商洛地委、行署授予她俩劳动模范称号；陕西省农行授予她俩“二兰”式农村金融卫士称号；中共陕西省委、陕西省人民政府授予她俩劳动模范称号，并追认彭书霞为革命烈士；中国农业银行总行授予她俩金融卫士称号。省、地、县各级党组织发出向彭书霞、淡敏玲学习的决定。陕西电视台将她俩均评为1990年“十大新闻人物”之一。1991年2月，中共陕西省委追认彭书霞为中共正式党员。

岁月匆匆，沧海桑田，彭书霞同志已经在另一个世界过了30年。当年的人们，仍然怀念着她，每当提起，无不肃然起敬。后来的人们，让我们世代相传，记住烈士的英名！让我们不忘烈士的初衷和惨痛，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肩负起时代的使命！ 作者：师虹（中共丹凤县委党史研究县志办公室原副主任）新文网发

审核：薛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