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吕玉兰系列篇之一：那个年代的“傻子”们

为解决没钱买树苗的问题，吕玉兰上树采榆钱培育树苗，在千亩沙荒地上植树造林。（吕玉兰纪念馆网）

“五大傻“之一吕世周。（吕继光供照）

吕玉兰和吕世周（右一）等在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吕玉兰纪念馆网）

    中红网石家庄2020年3月12日（吕继光）

    1980年我离家去县二中读书三年中，没有见过大姑奶奶。

    1983年5月高中毕业来县体委做武术教练。体委是县政府一个小职能部门单位。没有食堂，就被主任安排去县政府食堂搭伙，解决吃饭问题。因此，我逐渐对县政府大院的领导和工作人员熟悉起来。这年冬天，我搭县政府接县长的车，来石家庄为体委购买武术器械。宗县长正在石家庄参加省两会。他也是我在政府大院认识的领导之一，也是我尊敬的长者、大叔。据说县长是大姑奶吕玉兰的老师。

    傍晚，车到县长会议住地。领导可能不知道我搭车来的事。向前招呼：“您好,宗县长！我给体委办事，就搭车来了。”他笑着说：”好的！我知道啦。哎，小吕！今晚会议上没安排集体活动，正好我要去看玉兰。你跟我去么！”我忙回答：“好啊！我去！我父母早就嘱咐我有机会来看看姑奶奶呢！我也早想来看姑奶奶了！”

    我的父亲吕世周，与吕玉兰是同族姑侄关系。父亲称她“俺玉兰姑”，大姑奶叫父亲“俺**”。村里长辈们也都疼爱地叫大姑奶“傻妮子，傻玉兰”。在村民的心目中，她俩和乡亲们一道，都是一心想着国家，想着集体，公而忘私，傻于奉献，傻于集体，傻于社会主义，以“傻”为荣的党员劳模。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村里成立第一个农业合作社“铁球社”以来，大姑奶都亲切习惯叫我父亲“**”。后来吕玉兰担任村支部书记，父亲是支部委员，村治保主任兼第六生产队队长。父亲在大姑奶带领下和全体村民一道，艰苦创业，患难与共，干出了很多“傻”事情。后来，这些事迹被概括为大公无私的“**精神”，吕玉兰精神。姑侄俩都是“**精神”的铸造者，坚守者。她们俩都是东留善固五个著名劳动模范人物，“五大傻”之一。

    东留善固以吕玉兰为代表的五人劳模，公而忘私，大公无私的“五大傻”事迹，当初让常人难以理解，引起纷争和讨论。为此，吕玉兰因势利导，把精人与**的争论，与大干社会主义，公而忘私，一心为公社会主义教育紧密结合。用毛泽东思想组装自己，活学活用，辩证地回答了这些疑问。被河北日报时任记者杨殿通伯伯整理成《十个为什么？》。

    第一个为什么就回答了什么是“傻”的问题。摘录下：

    “一、为什么有人我“傻”，怎样看待“精”和“傻”？

    立场不同，对精傻的看法不同

    有人说我是“傻玉兰”，认为我头脑简单，不懂得“幸福”，不会“生活”，只知道傻干。

    我傻不傻呢？

    我不会损公肥私，不会投机取巧，不会打自己的小算盘，要说这就是“傻”，我就算“傻”。

    可是，我对党、对国家、对集体，是费脑子的，一个心眼拼着干，要说这是傻，我不答应。傻不傻，那看你算的什么账！
    ……

    傻于集体，傻于人民，傻于社会主义。

    公而忘私的人，被那些损公肥私的人讽刺为**。

    “你说我‘傻’，我就‘傻’！”

    前后两个“傻”字，意义完全不同。“我傻于集体，傻于人民，傻于社会主义”，就是后面那个“傻”字。

    “宁当一辈子的大**，不当一天小精人。”我们领导群众开展了精傻的大讨论，批判了“小精人”，表扬了“大**”，“精”臭了，“傻”香了，人人争当革命的“**”。”

    当年《河北日报》，以头版头条整版发表了全文。后来还出版了单行本《十个为什么？》，为祖国为人民傻于奉献的**精神，形成了吕玉兰精神核心。随即，在燕赵大地上掀起了“学习吕玉兰好榜样”，大干社会主义的热潮。在吕玉兰身体力行带动下，村民们争相为集体，为国家做贡献，不计报酬和个人得失，上至四五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一二岁的少年，蔚然成为当时的新风尚。
“五大傻”之一，林业队饲养员华耀林大爷，为保护集体财产安全，不顾个人安危《拦惊马》的英雄故事，被写在那个年代的河北省小学语文教科书本里。

    父亲一心扑在集体上，公而忘私，顾不上照顾家里生活。那个年代，村民吃粮还没有电动粉碎机。靠推石磨，石碾子磨面，家里没有面吃了，奶奶推不动大石磨，只能用手动小拐磨拐着吃，奶奶挑不动水，就用瓦罐自己到井里打水、拎水吃。我记忆深刻的是我家房顶上长满了厚厚的一层草，由于父亲一心想着集体，没时间修缮维护，每到夏天雨季，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外面不下了屋里还在下。每当这时，母亲只好在屋里炕上撑起塑料布和油布，遮挡屋里的漏雨，防止把被褥淋湿。家里生活即使这样艰难困苦，我们从没有拖过父亲的后腿，从未抱怨过他是只顾集体不顾家的“**”。

    虽然父亲顾不上家里事情，但他把帮助乡亲们，解决各种生活困难，当成自己的家事。六队有个伤残退伍军人五爷，因退伍时手续不全，退伍后没有领到伤残抚恤补助金。父亲多次为他跑县里相关部门，为五爷补办了伤残抚恤补助手续，领到三级伤残补助金。
父亲的“**”名号，远近闻名。五爷的弟弟九爷，由于家里孩子多，生活非常困难。九奶奶生病，需要住院治疗，但一时凑不齐手术费。九爷就跟院长说：俺是留善固“**”生产队社员，“**”队长正在家里帮俺凑钱呢。医院领导得知后，就先给九奶奶把手术做了。之后，果然是父亲去医院补交的手术费，九奶奶因治疗及时，才得以很快康复出院。

    由于父亲一心扑在生产队工作上，日夜操劳，生活长期无规律，吃饭冷一口，热一口，患了胃溃疡。犯病时胃疼的吃不下饭，睡不了觉，大把吃药，也不见好转。大姑奶得知后，就联系县医院，找技术最好的蒋医生，给父亲做了胃切除手术。父亲的身体才得以康复如初。从此，再没犯过病。

    东留善固“五大傻”爱国爱党，一心为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模范事迹，铭刻在我儿时的记忆中。

    1969年党的九大，吕玉兰大姑奶被选为中央委员后，在县委，省委担任了领导职务，她政务再忙，处理完省里县里工作，还坚持回村劳动，深入基层，宣传党的政策精神，听听群众的心声。实地调研政策落实情况，了解基层反响。她始终坚持认为：“农业要上去（做出成绩贡献），领导要下（到基层）去”的工作作风。只要当天不回县里或省里，晚上休息住村时，晚饭后准到邻居家里看看。同时了解关心乡亲们的生活情况。我家就是姑奶奶经常走访家庭之一。

    可能是两家住的近吧，还可能是父母亲和姑奶奶心思相通，心更近，更坦诚的缘故。还有，父母都是她信赖的“坚强堡垒”。又是并肩大干社会主义的战友。因此，大姑奶经常来我家。

    听父亲说：“文革”刚爆发时，吕玉兰经常被造反派揪斗。为了保护大姑奶的安全，我家就从村西北角老二队那边搬到现在的位置，大姑奶家后院了。父亲担心和守护着大姑奶安危。他不顾个人安危与荣辱，一次次作为批斗吕玉兰的陪榜者，站在大姑奶旁边守卫保护她！造反派们，看到“**”在吕玉兰旁边站着，疯狂放肆举动，都收敛了很多。

    那时，我家和大姑奶家没院墙隔着，只有一圈洋槐树丛作篱笆。老奶奶、大姑奶，二姑奶，后来还有江山姑爷经常来我家串门，聊家常。

    有时，老奶奶蒸好的馒头，做好饭，还到我家坐会儿歇歇。有时就用盖馒头笼布，包上一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送给我吃。至今，我都记得老奶奶慈爱的音容笑貌。她还时常叮嘱我父母，孩子现在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吃饱。

    老奶奶身体瘦弱，长期营养不良，还有哮喘，经常吃药。即使这样，老人家还每日操劳，收拾家务，做饭。还养着一群鸡，两三头大肥猪。操劳一天，累的气喘吁吁。除了忙家务，老奶奶还时常接待，从自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参观者。老奶奶说话声音有些抖，但句句都充满善良关心和慈爱。我至今记忆犹新。还有那散发着麦香，吃起来又筋道又甜的馒头味道。

    有一天早上，和大姑奶刚结婚不久的江山姑爷，来我家串门。我妈正在准备早饭，招呼他坐下，邀他等会儿一起吃早饭！我刚上完早读回到家，看到他，忙招呼：姑爷好！他一边回我：好，好！放学啦？他看到墙上挂着一把铁质柳叶刀，眼睛盯了半天。我连忙给他介绍：我参加了学校武术队，正在业余学习武术。他说：你练一趟我看看咋样！我回答：没问题！顺手摘下来，拿起刀，走到屋外，站立院中央。立正站好，左手抱刀。按照老师教的要领：拔顶沉肩，挺胸收腹，全神贯注，眼随手动快似闪电。站如松，动如风，……起势，上步右手接刀，缠头裹脑，左劈右砍，上撩下扫，蹿蹦跳跃，虎虎生风，一气呵成……收势。练了一趟刚学会的基本刀法。他紧盯着，一招一式看的仔细。观后说：练的不赖！横平竖直，背刃分明，动圆定方，刀法如猛虎闪电，有模有样。很好！又问：练多久了？我有点气喘：“快一年了”。”挺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坚持下去，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越是艰苦越要坚持。这样才叫磨练。”当时，我虽然不太懂，只是点头。后来，才慢慢明白了这些人生道理。也坚持做了。

    在艰难困苦面前，吕玉兰的《十个为什么？》就是这样讲的：“……现在我一遇上风险，就想到是对我最好的考验。小困难是小考验，大困难是大考验。一次困难一次磨炼，越磨越快，越炼越纯。……”大姑奶也是这么做的。

    大姑奶百忙之中，也不忘关心我，爱护我，还给我取了名字。希望我继续光大他们爱国爱党，一心为公的优良传统吧！取名叫继光。也因大姑奶当年的决定，在村里成立东留善固武术队。我才有幸，学习了解传统体育武术运动。而且，还因此走上了体育大学教学与研究之路。我做了体育大学老师。这都与当初大姑奶关怀，姑爷的鼓励分不开的。

    搭车来石家庄的这天晚上，吃了晚饭，县长带我来到大姑奶家串门，看望吕玉兰！这是我第一次来石家庄看望姑奶奶。后来我从《吕玉兰》一书中吕玉兰年谱得知，我们这次看望大姑奶，距她结束被组织审查，过去仅仅才几个月。

    那天晚上，大姑奶看到老师，像见到久别的亲人，特别高兴，忙招呼老师快进屋！姑奶奶笑声，比在家时，坐在我家炕头上，和乡亲们聊天时的笑声一样爽朗、亲切、热情、感人！只是脸颊没有在家时，那么红润光泽。宗县长也笑着说：“玉兰！你看我把谁带来看你了！”  、

    我急忙向前招呼：“姑奶奶好！姑爷好！”

    姑奶奶笑着叫我：“小儿！你也来啦！”

    我边点头边回答：我来看姑奶奶！进屋落座后，江山姑爷给老师沏好茶，又削苹果，削好后递给老师。我接过水果刀削好一个递给姑奶奶，姑奶说：“小儿你先吃！”我切了一半给她，另一半给了姑爷。姑奶奶微笑着接过去，放回果盘，继续和老师嘘寒问暖。县长关切地询问姑奶奶在正定的工作情况，在农大学习情况，还有家里两个孩子的照顾情况。

    大姑奶都乐观自信地一一回答了老师的关切。县长我俩仔细地听着，听完后他笑着对我说：“吕玉兰好榜样！小吕要好好向玉兰同志学习！”我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我记住了！请领导和姑奶奶放心！一定好好学习姑奶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无限忠于党，奉献祖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学习姑奶奶乐观坚毅向上，宽以待人的善良品德！把它们发扬光大。紧接着我向姑奶奶汇报：现在县体委做武术教练，就跟县长的车来看您了！我边工作，边复习高中课程，准备再次参加高考。大姑奶听后，连连点头说“好！好！小儿有志气！就要这样奋斗，才能有光明未来。“，鼓励我继续努力！之后，老师又谈了一些这次省两会情况。告辞时老师嘱咐：“玉兰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多保重健康！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话！江山你多照顾家庭和孩子，辛苦啦！”。我对姑奶奶说：我父母和邻居爷爷奶奶们，也都挂念姑奶奶！我母亲经常嘱咐我，有机会来石家庄，一定代表她们问候大姑奶！姑奶奶还是微笑着说：好！回去告诉你父母：我很好，让他们都放心！”

    “一定转告，也请大姑奶奶放心！”我随县长告别姑奶奶。

    姑奶奶和江山姑爷把我们送到楼道外，灯光下，看她还不住挥手，依依不舍地目送老师消失在夜幕中！至今我还记得姑奶奶和老师谈话时的音容笑貌！亲切热情，神采奕奕，眼睛闪亮，笑声爽朗！想起她对我和我父母的关爱鼓励！……。

    后来，随着年龄长大，我从《吕玉兰》一书中得知，大姑奶的人生，从1979年，又一次进入跌宕起伏变幻中。从年谱中我看到，中年吕玉兰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1979年3月，河北省委班子调整，刘子厚上调国家计委；吕玉兰下放锻炼。随即，1980年12月6日《中共河北省委组织部关于吕玉兰同志免职的通》：“……中共中央批准免去吕玉兰同志中共河北省委书记、常委职务，下放锻炼。”

    《吕玉兰》书中还记载说：有人诬告，长达三年的调查、审查，给吕玉兰造成巨大精神压力和心理刺激，给她的身体康健埋下了隐患。

    但是，总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党的关怀鼓励支持着吕玉兰！向她伸出温暖之手。1981年8月21日下午到河北视察工作的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询问吕玉兰的情况时说：“她谈不到是造反派”，不是（指下放锻炼）罚下去的。按她的情况是可以上去的。……她不是胡来的人，到一个县搞它一年嘛！”

    得到党组织和总书记的肯定、信任后，吕玉兰的思想负担放下了，精神压力卸下来了。1981年9月任中共正定县委副书记；1982年9河北农大农经系学习；1983年5月，经河北省委纪委核查得出吕玉兰不存在“八大问题”的结论。压在吕玉兰心里三年多的大石头，终于被推翻。大姑奶听到这一消息后，激动的向母亲说：“娘！俺没有“问题”了。可是老四奶奶再也听不到了。她于月初，5月3日因长期营养不良，积劳成疾去世。之后吕玉兰年谱中记载：

    1984年10月8日吕玉兰父亲因病肝癌晚期去世。

    1985年7月毕业，回正定县委工作，主持县委工作。

    1985年9月任河北省农业厅副厅长。

    尽管中年后，遇到这些艰难困苦和委屈，面临人生大转折。吕玉兰始终保持坚定信念，服从党组织安排。把这些艰难困苦当做对自己的再次考验，吕玉兰都坚韧地克服了。在困难面前磨砺着自己的意志，吕玉兰坚定着信仰，信念。她坚毅执着的韧劲儿，让我等晚辈敬仰！学习受益终生。
待我1986年来石家庄读大学时，大姑奶已从正定回到石家庄工作，生活才平静下来刚刚一年。我到姑奶奶家看她的次数才又多起来。

    今后，我将陆续写下，见到大姑奶的经历。回忆吕玉兰始终怀着热爱祖国，忠于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坚定信仰决心，政治立场。学习她率真、善良、热情待人，平易近人，质朴闪亮的品质。回忆这些感人故事。缅怀吕玉兰精神！怀念大姑奶吕玉兰！努力学习发扬她留给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和优良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