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白鹤林

文/武辉夏

在报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合江县南滩乡大久村河滩上，有上万只白鹤自由自在地栖息于一片茨竹林中，享受着和平与宁静的生活。这对我这样一位画家来说，无疑是一个令人兴奋的事情，因为，我尤其喜爱画鹤。

经泸州到合江，转了几次车，终于到了大久村。这一带山区具有很浓厚的川西特色，山清水秀，清新宜人，一簇一簇翠绿色的茨竹林，包裹着泥墙草顶的农舍，星罗棋布地散落在起伏的山峦上。早春三月，一派春意，田野上一片嫩绿，映托着油菜花闪烁出耀眼的黄色，间或涌出的甘蔗林，浸透着一种甜美的感觉，还有李树、桃树、荔枝树，更是随处可见。

如果再前进一站，便是自怀了，那是林区，据说背靠四面山的原始森林，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走了很久，难得看到一个人，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装的多是木材，寂静中来，又归于静寂。

我在车上时，不断地探望，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飞翔物。到了大久村后，仍然不见一只鹤的踪影，我困惑了。可是晚报上那则消息说得明明白白，合江县一位宣传部长也说得非常肯定，并且，还画了一张路线图给我，怎会有错，我想，如果有上万只鹤，那该是一个多么热烈的场面啊！我在路上坐等了片刻，一位肩负几竿大竹的山民路过，一打听，回道：“就是这儿，那爱林护鸟的王家五兄弟就住在坡上面。”可是又说：“可能屋里没有人，他们一家人走人户去了，老四是村里书记，正在乡里开会。”我怵了，乘兴而来，扑了个空，岂不扫兴！然而，不见一只白鹤的影踪，怎能返回呢?还是上去看看再说吧，便上了坡。

青石板砌成的梯坎，蜿蜒曲折地穿行于梯田之中，菜花地里纷飞着美丽的蝴蝶，绕过了一棵黄桷树，跨过了低矮的竹篱笆，走进了一片茨竹林，后面便是王家大院。这个院子背倚大山，两边护卫着绿灰色的山峦，山脚下，一条小河横贯前面，波光水影中，点缀着一二叶扁舟，无声地移动在两岸的树丛之中。在竹林里，我似乎感觉到了是一点白色的晃动，却不太真切，倒听得一阵低鸣，大概是我的奏动，惊动了什么，“哗”一阵风响，窜出了一些白鸟，像一个个音符，四散开来，飞缀在绿竹编织的乐谱线上，纯粹的白色，纯粹的绿色，交织成一幅动感甚为强烈的抽象画面，真是美妙得不可思议。

我激动了，迷醉在一种感悟中，我似乎就在这一刹那间也变成了白色的精灵，融进了欢快的绿色波涛。旅途的劳顿，途中遭遇劫匪的不快，路过一些乡镇时甚感喧嚣的市井之声，都在“哗”的一声中洗得干干净净，我于是沉浸在一种回归大自然的原始愉悦中了，轻松、自如、空灵、祥和。蓝天白云，绿野白羽，那一点点鹤顶红，在阳光的照射下，是多么的鲜明强烈，光彩夺目。山峦起伏的曲线，白鹤身影的曲线，风的曲线、光的曲线，甚而大自然呼吸的曲线，以及白鹤的长唳，都使人感觉到了一种富于弹性，极具生命力的美。像太极图中的S线一样，充盈于宇宙空间。

千年境界尚鸿蒙

遍寻元鹤在云中

别说有生和无生

飘遥快意谁与同

我爱鹤。白鹤在动物世界里，可以说是一种最为祥和的鸟类。洁白的羽毛，优美的曲线，轻盈的体态，还有那一点闪射着宝石般光泽的朱红胎记，给人以极为强烈的美感。它们或浅吟低唱，或嘹唳于野；或舞而蹈之，或翱翔于天。怡然自得，仙影飘逸，皎皎然有“沼泽之神”和“凌波仙子”之称。

清新淡雅的情调，空旷苍茫的气氛，纯洁高雅的气质，无不使人产生一种渴望复归自然，崇尚高洁与灵气的欲望，而在不知不觉中逃遁了喧嚣与尘世，让心中那种骚动和狂热抑或失意与苦闷，都在与鹤的对话，与鹤的共舞中刹那间荡然无存，从而在得与失，生与死，有与无中，进入禅和的境界。

“高则冠盖乎九霄，旷则笼罩乎人隅”，恍惚茫味，任其自然，在心灵的玄淡冥渺中化为白羽，“与碧虚寥廓同其流荡”。这是何等的惬意，这是怎样的情怀！这又是如何“大定端严”的意蕴！我如痴如醉的爱鹤、画鹤，就是希望自己能养浩然之气，“为大法而生”而得“心构之象”。

此刻，我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

（注：合江县的白鹤实为白鹭，因为画丹顶鹤故借此说开。）

审核：薛成毅